待林桑付过钱后，老板娘大姐姐带着欣喜的笑容离去。
而齐纪则挑了挑眉。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齐纪缓缓说道，“你现在怀疑，你自己就是你第一个顾客的亲哥哥。”
“没错，因为这张照片。”林桑用手机把挂在墙上的照片照了下来，“这张照片里，与林君在一起的人……绝对是我。”
“可是，林君她也给我看过她哥哥的照片，那人与我的长相也有着天壤之别。”林桑在停顿片刻之后说，“是不是记忆改变了事实呢？”
“一边是林君手里的照片，一边是这一张合照，所以说肯定有一方是‘伪造’的。”齐纪说，“依我看，我更倾向于你手中的照片是假的。我说过，PS比记忆修改要方便得多，这种照片要造假很简单。”
“可老板娘也认出我了——这又该怎么解释呢？”
“人类的记忆通常比外物更好篡改。比如说，试想一个你儿时并不熟悉的玩伴，通过某些手段改变他在你手里唯一留下的照片上的样貌，当你再次回忆过往的时候，这人多半就以那个样子出现在你的‘宝贵回忆’里了。”
“但为什么要这样……”林桑百思不得其解，“让我认为我就是林君的哥哥，是单纯的恶作剧还是——”
“最大的可能性，就是你被某些人盯上了。”齐纪的唇角露出一丝浅笑，“我们走吧，今天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
直到齐纪起身，他也不曾碰过一口冒着热气的“尘封于古旧匣子中的回忆”。
林桑端着他那半杯没喝完的海猫，十分好奇地问齐纪:“你为什么一口都不碰？不和胃口吗？”
“如果你需要的话，可以亲自试一下。”齐纪在走出那家逼仄的小店之后解释道，“这家为自己的产品取的名字还真是字面意思啊。”
“什么？”林桑扬了扬手里的“海猫”，老婆饼吃不出老婆，夫妻肺片也不用fff团上街去烧一对情侣——这天经地义，他手中的“海猫”总不可能真的喝出一只海鸟吧？
“里面溶有关于那些美好景象的记忆。”齐纪说，“对于你们来说，喝过之后会获得不知从何而来的快乐与舒畅——但对我们而言，过度摄入他人的记忆可能会引发自身记忆的紊乱。不过医生除外，她喜欢摄取来自特定的人的记忆。”
“这样啊……”林桑若有所思。
“那杯回忆，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喝下去会让人对以前的事情产生某些怀念的感觉。”齐纪有些怅然若失，“遗憾的是，我并不喜欢那种感觉。”
但是，既然溶有记忆，就表明这一家店肯定与医生齐纪二人与生物学常识南辕北辙的所谓“记忆体系”有关，不难想到，这家店的经营者肯定也不是什么一般人。
否则齐纪也不会这样坚决地告诉自己，那张照片是作假的。
林桑幡然醒悟。而齐纪则轻轻挥手，一声脆响在林桑耳边乍响。
“这家店的店主果然有问题。”齐纪笑道，“走吧，跟我一起去问问她，看看能不能打听出什么情报来。”
* * *
据说这是记忆空间——也属于利用超自然记忆体系（林桑是这样称呼的）造成的一种类似于结界一般的空间。
据说这是籍由齐纪、林桑与饮品店的大姐姐三个人的记忆组成的异空间，其中的景象与林桑所见的广场无异，但不论怎么破坏都不会改变现实——就是这样一个方便的空间。齐纪再一次活动了一下身体，昨夜受的伤已经无处寻觅，或许只有新添的几处疤痕中还弥留着他的愧疚与痛苦。
“一会离我们远一些，在这个空间里，大家都能够造成更大范围的扭曲。”齐纪叮嘱道，“但在这里收到伤害与在他人记忆中不同，是会反应在现实世界的。”
“额……好的。”林桑勉强应了下来。他并不清楚齐纪为什么在找人“打架”的时候会顺带拉上他这个既不是战力，反之还会给齐纪添麻烦的存在。
“恭候多时。”大姐姐适时地出现在二人的面前，“是先打架，还是好好谈谈，‘不死者’？”
齐纪歪了歪脖子:“我个人意见是直接谈判——既然你知道我是不死者。不过，我也实在是厌恶透了你们这些草菅人命的吞噬者，谈判破裂的话……”齐纪的指间燃起一簇林桑在几天前见过的淡蓝色火焰，“就恕我无礼了。”
“猫猎手居然认为吞噬者草菅人命，现在的时代真的变了啊。”大姐姐说，“过去吞噬者们口耳相传的行规也该改改了。”
“我并不希望听到多余的话。”齐纪坚定地说道，“那不妨我来提问，比如说，你们最近在这座城市故意露出马脚……究竟想要做什么？”
“当然是吸引你带着那位小哥来了呀。”大姐姐露出来与平日截然不同的神情，“通过故意留下一些我们对这位小哥很感兴趣的线索，热爱冒险且无惧死亡的猫猎手就一定会把小哥当做诱饵来吸引我们……这样也就相当于这位小哥不请自来了呢——如何？是不是一箭双雕呢？”
“一箭双雕，看来我现在也算是猎物之一了啊。”齐纪揉乱了自己的褐色发丝，“麻烦了呢。”
他的手中多了一把青色火焰一般的等离子态长剑——这也是林桑曾见过的。他紧握着形状不定的剑柄，神色更阴沉了几分。
“不提我的事情，你们为什么会盯上他？据我的调查，他只是一个普通人而已。”齐纪说。
大姐姐指了指屋内墙上的照片:“说是这位小哥，其实我要找的人还可以形容为‘照片里女孩的哥哥’，刚刚你们的谈话又证实了我的猜想，所以你大概就是那个拥有最特殊的、由记忆构筑的心脏的少年吧？”她指了指林桑，林桑则吓得一个哆嗦。
不对……不对——自己绝不可能是林君的哥哥！记忆构筑的心脏，那是林桑完全没有听说过这种奇怪的名词。
她多半是被这一张照片欺骗了，误把自己当成了林君的哥哥。
“您听我解释……”林桑下意识想要辩解，却被大姐姐笑吟吟地打断了:“不用说是什么PS了，我知道这只不过是一个借口而已。等到我们得到了你的心脏，会好好地安葬你的。”
林桑的胸腔里溢满了惊恐与气愤，等到真正把他开膛破肚的那一天，又发现他们不过是误杀了一个人，自己性命的价值又该从何谈起？
“我是不会让我的保护对象受到伤害的。”齐纪第一次举起了长剑，“很抱歉，您是不能抢人的。”
“你的意思是，得到他必须要绕过你？”大姐姐像是嘲讽一般地耸了耸肩，“我们甚至可以践踏过你，在你还未恢复无法动弹时，取出这位小哥传说中能无限生产记忆载体的核心。”
齐纪没有接话，用向前冲刺的方式终结了谈话，也表明了态度。
林桑的手机突然开始震动，是林君的电话。他后退了几步，现在大姐姐有齐纪压制着暂时不会造成威胁，而林桑认为让自己洗清嫌疑的最好方法就是从林君那里问出她哥哥的去向。
“喂？”
“听我说，林君，不知道为什么你会突然打电话，但是我这边真的有重要的事情。”林桑说道，“你的哥哥，究竟怎么了？”
电话那头传来了令人不耐烦的噪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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